“呼…呼…”
孱弱的鼻息声从呼吸面罩中传出,病房内哑然空虚的氛围却将其衬得有些沉重。
滴管内的药液顺着针头,安静地窜入我的身体。
我有些吃力地侧过脑袋,看向床头仍在起伏的心电图仪。
——那波动愈发微弱的冰冷线条预示着我的生命即将走向终点。
不曾想,这辈子悬壶济世,救人无数,却没能活过而立之年。
死期将至,往日的零星岁月在心中泛起阵阵涟漪。
犹记得十二岁那年父亲积劳成疾,心脏病突发,家里由于负担不起医院开出的天价手术费,故而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,猝然长逝。
这件事深深刺激到了我。
很长一段时间,我都深陷在那种无能为力的自责与悲痛中难以自拔。
只有真正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才能理解我当时的心境。
致使我后来不由得萌生出一道念头——要是懂医术就好了。
尽管父亲的死不能复生,但我至少能让更多的家庭免受失去至亲之人的莫大悲痛。
从那以后,我便立志朝医学方面发展。
经过不懈努力,终是考上了国内顶尖的医科大学,毕业后被分配到一所三甲级医院,开启了我的医师生涯。
参加工作以来,从我手中抢救过来的病人不计其数,每挽救回一条生命,我都会为自己作为医生的身份深感自豪。
直到…一次突如其来的医闹事故,我的右手遭病患家属用硫酸所伤,肇事者虽被绳之以法,可我从此再也无法拿起手术刀了…
福无双至,祸不单行。
像是命运的捉弄,一切都发生地毫无征兆,就在去年,我被查出患有肺癌,并且已经到了晚期…
从救死扶伤的医生到行将就木的病患,只在看到“病危通知书”这五个字的瞬间。
熟悉的无能为力感再度袭来,亦如曾经父亲被推进手术室时,母亲手里攥着那张轻飘飘的缴费单,脸上浮现出的绝望和无助。
我的人生就此黯淡。
整日被禁锢在这狭小的病床上,打着昂贵的续命点滴,戴着令人窒息的呼吸面罩,静候着死亡的到来…
唉…有些过分安静了…
屋里只剩下两道声音。
——一道是我气若游丝的呼吸声,一道是床边母亲的轻微抽噎声。
我不喜欢这样静如死寂的氛围。
从前,我是个追求宁静祥和,妄图远离尘世喧嚣的人,但此刻我唯独想要这间屋子热闹起来。
我看向母亲,声嘶力竭地吐出二字:“电…视”
“好,好,妈这就去给你打开啊。”
母亲站了起来,想伸手擦拭眼角的泪水,但抬到一半,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身着隔离服,于是又将手放下,踉跄着小跑到电视机旁,按下开关键。
随着眼前的液晶屏幕亮起,病房内沉闷压抑的气氛被冲散,连灯光都显得格外柔和。
“想看哪个台,妈给你调。”
我僵滞地摇了摇头,示意不必换台。
此刻电视里播放的内容我已全然不在乎了。
我只是想听到些鲜活的声音,以证明自己还活着。
“据本台新闻报道,预计今晚12点左右本市上空将迎来百年一遇的特大流行雨奇观,天文台的相关专家表示此次22—英仙座流星雨将是有史以来分布最密集,持续时间最短暂的流星雨群…”
流星雨,吗…
我目光转动,瞥见墙上的时钟正指向十一点五十九分的位置,接着扭头向窗台缓缓望去。
这一连串的微表情被母亲捕获,似是心领神会一般,跑去为我将窗帘拉开。
窗户是一块逼仄的银幕,随着幕布被缓缓揭开,窗外光景渐入眼帘。
屋内的指针走到十二点整,第一颗晓星划破寂静的夜空应约而来,百万流星雨群紧随其后,似是一条条气势恢宏的俊美长龙,只见它们拖着银白色的尾巴呼啸而过,绽放出璀璨华丽的奇异光彩。
真美啊…
此生尚有恨,来世望回还…
我目不转睛,痴痴盯着窗外的瑰丽画面。
看它们纷纷扬扬穿过这满是遗憾的尘俗世间,仓促地留下一抹鲜明的色彩,接着转瞬即逝。
——最后一颗流星的光芒逐渐熄灭,我的视线也随之黯淡了下来…
一切都结束了…
恍惚间,我听到这屋内仅剩下两道声音。
——一道是母亲的痛哭流涕声,一道是心电图仪传来的心脏停搏的机鸣声…
……
大约过了很久,很久。
我的意识再度复苏。
待睁开眼来,入目的场景令我倍感陌生。
和煦的日光透过窗帘的绸面洒向屋内,一座熠熠生辉的水晶吊灯悬挂于天花板上。
游目四周,是被石膏粉饰的乳白墙壁。
室内的装潢皆由深色橡木打造,古典而文雅,整间屋子透着一股浓厚的文艺复兴气息。
身体依旧平躺于床上…
只是这里…不像是病房…
这是哪儿?
怀着疑问,我试着将身体从床上撑起。
emmm…
体重似乎变得格外轻巧,大概是因为很久没有进食,饿瘦了吧…
后背倚靠于床头,右手竟能使得上力?
我的手康复了?!!
察觉到这一变化,我赶忙将右手从被单中抽出,仔细端详。
——入目的是一只小巧玲珑的白皙手掌,其表面没有被硫酸腐蚀形成的丑陋瘢痆。
细皮嫩肉,与之前相比要缩水半根指头的长度,如此纤纤玉手怎么看都不像是属于我的。
“我的手…”一道甜润疏朗的声音自口中冒出。
“我的声音…”察觉到声线的变化,心中的疑惑更甚了。
抬手下意识向咽喉摸去,咽了咽口水,再次开口,“怎么回事?我喉结呢???”
方才的疑惑骤然化作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。
不对劲!
我掀开被子,俯首看去,试图检查一番目前的身体状况。
不料视线却被顺势垂下的浓密银发遮挡。
头发已经这么长了吗…还变白了?
将发丝拨开,映入眼帘的是一具身着素白吊带长裙的娇小身躯。
仪态婀娜,柔媚温婉。
肩若削成,腰似约素。
光润玉体,恍若神人。
此等惊鸿之姿,见之如品山茶之朝露,赏素月之光华,醒神明目,又令人忘俗。
尤其是胸前的那对兢兢玉兔,若隐若现,呼之欲出,甚是勾魂夺魄。
“我不会…魂穿了吧…”
“而且还是穿越到一位花季少女的身体里?”
“那可真是…”
“太妙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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